记得早年上学,曾读过唐代诗文大家柳宗元的一篇寓言,题目好像叫做《黔之驴》。说有一天,驴洪钟似的鸣叫,吓跑了有着“兽中*”美称的老虎,可也正是因为这嚎叫,暴露了驴子的破绽。老虎看到,如此的“庞然大物”,也不过如尔尔,于是进一步逼近,直到很后吃掉了驴子。这就是成语“黔驴技穷”的来历。它讽刺了一些外强中干、徒有其表、无德无才的人,也常被用来形容一个人用尽了全部力量,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其实,单就驴子的叫声,高亢而持久,婉转而独特,雄壮而尖利,绝对是天地间领先的歌唱。如果再加上驴子那精神抖擞、昂首向上的英姿,真是够振奋人心的。我早年就曾身临其境地屡屡听到过驴子的那非凡豪壮的长鸣,在我心中,至今留下了极为深刻而难以磨灭的印象。
土地刚下放那年,生产队散了,多年的大锅饭一下子变成了包产到户,我家分得一头小青驴。靑驴一米多高,一身深灰,只有肚腹下稍白,脑袋长长的,两只耳朵耷拉着,少气无力的。只是有些时候逗它玩,它才像个小孩子一样,又蹦又跳,咴咴地叫几声,撒个欢表示友好。父亲看它力不全,一般农活大都舍不得用它,经常把它拴在院门外那棵老柳树上。
记得那时放学后,我时常割些青草喂它,它好像通人性似的。每当看到我背着靑草篮子远远地归来,它就“哼哈——哼哈——”地放声大叫,那叫声宏亮而富有穿透力,响遍了村庄的每一个角落。直到我走到它身边,它才略带委屈似的,勉强收住那悠长的鸣叫,蹦着跳着用嘴衔起青青的草篮子,勾着头不停地拱着吃,还时不时伴随着“吭哧吭哧”的声音。直到吃够歇,它才扬起头来,竖起耳朵,伸伸腰,踢踢腿,精神十足地摆摆脑袋,算是向我表示感谢。
我天天放学后割草喂它,它天天等待守候兴奋感激,就这样过了一个夏天。随着时间的流逝,小青驴很快的高了肥了,壮实了许多。每到磨面拉土的时候,父亲慢慢地试着套上它,刚上套它不太听话,还带着些自由散漫的野性,动不动就想撒欢尥蹶子,时不时就“哇哇”地大叫几声,父亲总是让我在前面牵着它。这样来回没有几次,小青驴便渐渐地开始认套了。小青驴有股蛮劲,干起活来从不耍懒,非常卖力。每次干活后,它总是浑身大汗淋漓。小青驴也很听话,每次卸套后打滚,父亲总是松开缰绳,让它自己去做。
小青驴打滚,就在院门外的那棵老柳树荫下。看“驴打滚”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记得当时我就观察过好多次。靑驴打滚,总是靠着簸箩口大的那一片。先卧下,然后一侧身,腿一伸一收,蹄子一瞪一回,一个“滚”利利索索,绝不拖泥带水。这样翻来覆去,一般翻六七个至多十来个滚,便趴伏在地上休息一会儿。一喊它,它就站了起来,抖抖身上的尘土,连耳朵带头拨浪几下。站定后,纵身“哼哈嗯啊”地大叫起来,那叫声总持续有两三分钟,才打个“喷嚏”似的结束了。叫过之后,它也不远跑,只是勾着头用嘴触摸着树上飘落在地的细柳叶,直到父亲把它拴定在老柳树下的那个略带杈把的榆木桩子上。
可事情总有大意的时候。有一天中午,父亲还像往常一样,卸了套,让它自己去打滚。这时,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头草靑驴,正趴伏在地的靑驴子猛地站了起来,两驴子很快地亲热起来。父亲见后,拿起鞭子,一声呵斥,草靑驴撒开四蹄,大叫着沿大街朝西南方向直奔而去,小青驴随即也大叫着快速地跟去。父亲一看事情不好,急忙喊上我,不顾劳累,朝着驴奔的方向追去。一出庄,才发现情况不妙,村外的田野里,种的大多是玉米高粱之类的高杆植物,很快两头驴都不见了。
我比父亲跑得快,但是仅凭我个人的力量显然很难制伏一头驴。我顺路折了一枝青青的柳条做幌子,便寻着驴蹄印边找边追,直追到一片稀疏的玉米地,我突然发现有几颗玉米在不停地摇动,小青驴的头举得高高的,下面不远处还有一个驴头,我便大声高喊:“在这里,快来!”靑驴子好像听见了我的喊声,两头驴一窜一蹦一高一低地向前跑。父亲听见我叫,大声说:“不要靠近它!”驴子或许是听见了我们的声音,又大叫着一前一后地快速奔跑起来。直到跑进另一个村庄的一户人家,才算彻底逮着了小青驴。都是附近村上的人,经常碰面,相互都认识。父亲与草靑驴的主人说笑着互相谢过,便和我一起把驴子牵回了家。记得一路上父亲虽然没少数落它,但丝毫也没舍得动它。
有了这次教训,父亲再也不敢卸套后让靑驴自己打滚了,不但亲自牵着,打滚后还把它拴得非常牢靠。这样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父亲去赶集了,是母亲拴的靑驴子。可能是拴得不够紧,或许是它自己挣断了缰绳,等到父亲赶集回来,发现靑驴子不见了。问母亲,母亲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父亲赶紧招呼我们一家人去找,村里村外,全找个遍,连靑驴子的影儿也没见。父亲预感到靑驴子可能是又跑到那户人家去了,我们赶快去找,那户人家却说,确实跑来过,只是他自家的草靑驴不在,一撵就跑了。
这下可急坏了父亲。于是大家继续分头去找,一直找到太阳落山,找到天黑了下来,仍然没消息。一家人又急又累,但也无可奈何,只好坐等。因为天黑,田野里四处茫茫,上哪去找?直到后半夜了,仍然没有半点消息,母亲顶不住了,要知道那时的一头驴可是全家的希望啊,母亲哭了起来,父亲一个劲地吸烟,烟头的火光一明一暗,似乎在述说着父亲对母亲的怨气。那个漆黑的夜晚,也就这样一分一秒的熬过去了,一家人谁都没合眼。
等到第二天清晨,天刚麻麻亮,天边很后的一颗星辰还没有落。猛然间,我仿佛听到了小青驴“哼哈哼哈”的叫声,那叫声穿破了黎明前寂静,而且愈来愈近。一家人都听到了小青驴的那熟悉的叫声,父亲少气无力的站起来,慢腾腾地向大门口走去。当我们全家在大门口严阵以待时,小青驴像知错似地早已乖乖的站在了榆木桩前,一家人既气愤又高兴。我知道小青驴这次犯了一个大错,没想到就是这一次大错,让我的父母难以承受。不久,小青驴被卖掉了。卖它的那天,我正上学。后来听父亲讲,一路上小青驴并没有叫,只是耷拉着脑袋,眼里好像挺湿润。
从此,我家再也没有喂过驴,一直是养牛,大牛产了小牛,养小牛而卖大牛,直到父亲去世。我从此很少听到靑驴那高亢而持久、婉转而独特、雄壮而尖利鸣叫了。说句实在话,读书时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一头驴非要运到偏僻而凸凹不平的的贵州去,又想法设法编出一个让老虎吃掉的悲惨的下场;我更不明白小青驴仅犯下一次严重的错误而后明显有悔改之意,为什么就得不到家长们的原谅呢?等到我明白这一切的时候,那靑驴长鸣声,早已飘荡在历史的烟云迷雾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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