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音】爱去哪里了

时间带走了她的青春，带走了她的纯真，如今留给她的只有沧桑与孤单。在这个外表华丽看似温馨实则凄凉的房间里，只剩下这张历经三十年的旧床与她相依为伴。　　 八月的天空弥漫着收获的气息，阳光的味道都显得那么醇厚，在这个十平米小院中间，堆满了一地的花生，这一颗颗貌不惊人的花生堆满了平凡，在这个季节，无论走到哪一家都能看到这样一堆小山似的花生垛。她拿着一个小马扎，弯着腰，步履蹒跚的走到花生垛前，缓缓地坐下来，左手拿起一颗花生秧，右手托起这棵秧苗上的花生，白白的花生映在她瘦若枯柴般的手上，显得越发可爱，像是一颗颗可爱的蚕宝宝。就在此刻，她笑了，微微撬动的眉梢堆满了她两鬓的皱纹。年过花甲的她小心地侍弄着这一颗颗花生，像是年轻时侍侯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一般。也许是年纪大了，手脚不利落；也许是想拿着这可爱的“蚕宝宝”回忆曾经的美好，一个上午，她只摘了一篮子花生，非常仔细，非常认真。篮子里的花生个个干净利落，没有一个带榛子的。看看日头，该做午饭了。她一手扶着篮子是系，一手撑在马扎上，刚一起身，头就惯性的往前一倾，多亏荆条做的篮子吃劲，承担了她的重心，避免了一场意外。　　 都说秋日懒阳，今天的太阳照在她身上仿佛比往日更温暖，更让人心生睡意。她正想着午饭后睡一觉，忽然想到一件事：今天太阳真好，把自己的尿盆拿到太阳底下晒一晒。没上过一天学的她虽然不懂科学道理，但从儿女的闲谈中也得知太阳有杀菌消毒的功效。她掉转头走向厕所的一旁，拿起这个伺候自己的贴心的伙伴。别看老太太年纪大了，可是生活习惯一直很好，家里收拾的利索干净，自己的这个尿盆也是一天一洗，很是讲究。她把它放在了阳光较好的屋檐下的一块砖头上，整个下午应该都能晒得到。随后来到一间厨房，这里整齐地摆放着各种电锅，煤气灶，案台，还有一个用砖砌的烧柴禾的炉子。她径直走向了那个烧柴的灶台，因为那些家电她不会用，煤气灶不敢用，只觉得这烧柴的灶台很贴心了，围着它足足转了一辈子了。　　 她行动迟缓，慢条斯理地做着厨房里的每一件事：烧水、洗菜、刷锅、做饭还要不时地往灶里添柴。一声响亮的喇叭声，儿子媳妇一家回来了，这一次亲家母也来了，这个小院里顿时有了喜庆的气氛，平日里儿媳脸上少有的笑容，在今天平添的好多倍。她弯着腰、驼着背笑脸相迎亲家母的到来。儿子打开后备箱，从车里搬下两箱特意为岳母买的好酒好菜。“你靠边站站，别碰着你。”浑浊的男中音参杂着不耐烦的口气，这是儿子下车后对母亲说的*一句话，一脸的英俊竟看不到一丝温和，冷俊的眼神没有多看母亲一眼，全心搬着那两箱礼品往客厅走，在别人听来分明是训斥母亲的口气随着轻柔的秋风飞进了母亲的耳朵里，此时的风已经不再那么轻柔了，带着一阵清冷，甚至还包裹着丝丝细雨。儿子的一句话并没有抹去母亲脸上哈尔滨癫痫病如何才能彻底治好的笑容，她依旧向前迎去，刚伸出双手想要握住亲家母的手，以示欢迎使时，不料被儿媳的一句话给退缩了回去，“你看看你那手，全是灰，赶紧去洗洗吧。对了，我们都已经吃过中午饭了，中午你自己随便吃点吧。”她一听都吃过饭了，也就不再做饭了，拿出早上剩下的一点菜，吃了一个干馒头。勤俭节约是她这一辈子刻在脑子的四个字。　　 吃晚饭了，儿子媳妇都不停地往亲家母碗中加菜，虽说是热情的待客之道，可是至眼前的亲生母亲于何位置？儿子只是说：“娘，你想吃什么自己夹啊。”儿媳没有发言，只是一个劲地让自己的母亲吃，只有上初中的孙子，帮奶奶加了两次菜。这仅有的两次是奶奶坐在这个饭桌上的支撑点，这仅有的两次足以让极易满足的老人再次舒展皱纹。饭后收拾饭桌了，这一直都是她的活，今天或许是儿媳高兴了，竟然主动收拾桌子，她很高兴，回到自己的小屋，该睡觉了。夜色已深了，朦胧的月光伴着稀朗的星星，洒落在窗台的水杯上。她住的这间屋子实在简单，一张床，一张椅子，一个马扎，一个水壶，和一个水杯还有今天她晒在屋檐下的一个尿盆。想到它，还真该出去拿进来了，这是每天晚上她必做的一件事。　　 起身，扶墙，沿着墙边，她走到正屋的屋檐下，那块砖头上已是空的。她不知，早在下午儿媳回来时，发现这不雅的尿盆后，就已经给扔到狗窝旁边去了。她那干瘪的眼睛用力的找寻着，睁睁眼，再使劲睁睁眼，月光下，她找寻着小院里的每个角落。她的身影被这月色影成好小的一个椭圆点，屋内，是一家人看电视的笑语欢声，屋外，是孤月残影下的唉声叹气。　　 “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了，找个东西都费劲呀！”　　 看到主人朝这边走来，小黑狗站起来不停地摇尾。她告诉小狗不是来喂你吃饭了，你不是刚吃过了吗。也许在这个家里，只有眼前的小狗愿意听她的唠叨。她又往前走几步，这会，终于看到了尿盆，歪倒斜躺在狗窝旁边。“哎呀！终于找到了！”小狗窝是在院子南边的哇坑里，下去需走四个台阶，她刚迈出*一脚，不料被踩空了，咣铛一声，“哎呦！”一声惨叫，她摔倒在地，疼得不能动弹。这时，屋里的儿子听到了母亲的惨叫声，跑出来一看：“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啊？来我扶你起来。”他的语气依然那么强硬，似乎带满了怨气。他的手刚一碰母亲的腿，就疼得母亲疼痛难忍，他赶紧给大哥打电话。五分钟后，大哥大嫂都来了，大家一看这是骨折了，120在二十分钟后赶到，送往医院的途中，两个儿子还在不停地埋怨母亲，没事去狗窝旁边干什么。母亲说明了缘由，老二还在说：“谁让你自己去拿的？你不会叫我去给你拿呀？”大家都在气愤，都在怪母亲为什么这么不省心，竟给添乱，没有谁关心一下母亲身体现在到底有多疼、有多痛。没有人注意到母亲那干瘪的眼眶里已经盈满了浑浊。　　 医院到了，半个月的住院，花掉弟兄俩五万元。五万元对兄弟俩来说可谓是九牛一毛，这几年两人都做生意，过富了。两人都买上了十几万的小轿车。可是两个儿媳妇却是怨言不断，说这五万元是多余花的冤枉钱，怪婆婆自己不注意，花钱不说，连累着大家伙跟着受罪。在医院里，她被诊断出好多病，其中一项是陈旧性脑梗塞。　　 出院了，回到家中的第二天，她的嘴就歪了，说话不清晰，马上返院。在医生的全力抢治下，她还是血栓了，加上腿部骨折，她偏瘫了，只能躺在床上，彻底不能自力了。儿子媳妇一听这个消息，也傻眼了。偏瘫得需要人照顾啊，兄弟俩开始商量轮流照顾。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有谁能像汉文帝刘恒那样，侍奉母亲，目不交睫，衣不解带，长达三年之久。眼前的两个儿子，只要能给个好脸色，她就已经很满足了。每个夜里，她都害怕合眼，不知为什么，现在她特别害怕死亡。以前，经常出没在嘴边的这个“死”字，此时，是那么的恐怖，她不舍得离开自己的孩子，虽然这个家没有给过她太多的温暖，可是还有她留恋的人，还有她依恋的物，尽管孩子们对她不够好，可她博大的胸怀依然能容纳他治疗羊癫疯要花多少钱们的所有。不想离开这个世界，拖着半身仿佛死去的的肌肉，只为能多看看自己的孩子，虽然他们都过得很好，但是她依然牵挂着他们。　　 直到自己像是一块多余的抹布，被两个儿子推来让去，她才彻底醒悟，自己今生的教育有多么失败。也许是过分的宠爱助长了他们的坏习，也许是一再的容忍，养成了他们自私，让他们遗忘了自己曾经的善良。伺候了母亲一个月，兄弟俩就把母亲送到了养老院。临走的时候，她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自己的心里似有万千锥子一起朝自己刺来，这种锥心的痛没有人能理解。都说养儿为防老，自己百般疼爱的两个儿子在她很需要亲人的时候送进养老院。两个儿子是想送母亲进一家条件比较好的养老院，可是心疼钱的两个儿媳都主张将婆婆送进费用较低的一家，很后，媳妇的决定是她的归宿。这是一家极其简陋的养老院，很朴实的小平房，十二平一间的屋子放着两张单人床，两张小床头柜，床头上方是一个伸手可及的呼救器，这是全部的硬件设施。儿媳妇刚一走进这个房间就用手捂着鼻子，四下张望，两个儿子一看非常失望，似有反悔的意思。大媳妇会说话，见气氛紧张，忙打笑语：“你们看这里也不错啊，还能有个伴，没事的时候说说话，也能解解闷，不像在家里，没人聊天。还有那呼救器，你只要一按，人家医生就来了，多好啊，比你们还有速度呢。我觉得在这里挺好的。”　　 “我觉得也行，很起码二十四小时有人照顾。我们也放心啊！”儿媳妇捂着鼻子发着言。　　 兄弟俩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失望的眼神，不情愿的心情，媳妇一旁的煽动，始终没能撬动那薄薄的嘴唇。　　 母亲住进来了，在看着儿子离开自己的那一瞬间，像是一个孩子般的哭了。没有任何声音，只有流淌不断的泪线。那种渴望的眼神，仿若渴望母爱的孩子要离开自己的母亲一样，那种无助的神情，也许，只有满头的白发方能读懂。儿子走了，一种难言的苦涩一直咽在嗓子口，多少年没有放声大哭了，自从丈夫走后，她把泪水化成了坚强；把苦难磨砺成勇敢。此刻，她多想大哭一场，可谁知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娘，”在她低头沉思的时候，一声“娘”唤醒了自己，以为是在梦里，她缓缓抬起头。是的，儿子正朝自己走来，他回来了，他是回来带我一起回家的。一声娘足以让死灰复燃，一声娘足以融化冻结在母亲心中的万张冰川。“娘，我回来是告诉你，有什么事的时候，或是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记得按那个呼救器。”瞬间惊喜过后，依然是万丈失落。看到母亲红红的眼睛，儿子在转身离开的瞬间，心头一颤，鼻子一酸，迟疑的一站，很后还是毅然离去了。回去的路上，两个儿子都有种说不出的失落，一言不发。两个媳妇可高兴了，有说有笑，心里像是放下了千斤石担，终于解脱了。俗话说母子连心，此刻母亲心中的无助与心痛，可能就是儿子高兴不起来的缘由吧！　　 养老院的夜晚好安静啊！静的甚至可以听到心跳声，也唯有这心跳声能告诉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夜很深了，她没有丝毫睡意，她想起了小时候的儿子。小时候家里贫穷，能吃饱饭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每次丈夫赶集回来给儿子买点好东西，兄弟俩总是争着让母亲吃自己的那一份，她又怎么会舍得吃呢？可是儿子那疼爱妈妈的眼神是那么真切，她就假装咬一大口，实际就是缝隙一点的小口，换来的是儿子天真灿烂的笑容，两个孩子投到母亲的怀里，幸福的抱着母亲的胳膊。再大点，她每次干活回来，两个儿子都会给她捶背揉肩，给她端水；她做饭，儿子给他抱柴。再大点，他们陪着母亲下地干活，他们会心疼母亲，会不时地让母亲歇一会。再大点，他们不舍得让母亲干重活，只让母亲在家里洗衣做饭，地里的活，全是兄弟两人做，回到家里，一口一声娘的喊，那么亲切，那么暖心。纵使家里很清贫，可是娘三生活的很幸福，因为那时的家，温暖；那时的家，有爱，有母亲的爱，更有儿子的爱。她回忆着，微笑着，泪，流淌着……这一件件温馨的画面仿佛就在昨天，她反复的咀嚼着，从苦涩的生活中咀嚼出今夜甘甜，她心中一直有一个信念：儿子是爱自己的。　　 回到家中的*一个夜晚，终于不用半夜起床给母亲端尿盆了，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躺在温暖的床上，他们却没有丝毫的睡意了，连他们自己都纳闷。辗转反侧，坐起躺下，身边的妻子已经酣睡入梦，自己却是两眼有神，睡意全无。他想起了母亲，想起了母亲现在睡觉的屋子，没有暖气，没有空调，只有一个小电热器。如今已是冬季，母亲会不会很冷？想到这，他叹了一口气，看看周围的暖气，看看身上的蚕丝被……他想起了小时侯……有一年冬天很冷很冷，家里没有取暖的火炉，母亲见两个儿子冷得发抖，把自己的被子给兄弟俩盖上，自己穿着衣服躺在床上，盖着一个席子，瑟瑟蜷缩的度过了一个夜晚。有一年，母亲为了让他们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在过年时能穿上新衣服，白天忙完家里，晚上走五里路，去附近的砖厂背砖，整整背了一个冬季的晚上。母亲瘦小的肩上不知磨破了多少次，终于为两个儿子换来了过年的新衣。母亲为了供他们读书，吃过的苦，受过的累，遭过得罪，已经多得记不清，数不过了。一个整夜，他都没有合眼，多少回忆，个个揪心。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把以往的点点滴滴遗忘得一干二净。　　 第二天下午，老二上初中的儿子回家了。“奶奶，奶奶……”声声呼唤，找遍房间，却不见奶奶的踪影。一种不好的预感，让这个热血少年声嘶力竭：“爸，妈，我奶奶呢？我奶奶去哪了？”他发疯似得叫着，激动的心掩饰不住对父母的不满。　　 “你奶奶去养老院了。”听着爸爸这一句轻描淡写，他用鄙视的眼神瞅了一眼自己的父母，咬紧牙齿，用稚嫩的手捶向了苍白的墙壁，转身回自己的房间，狠狠地关上房门。他们对儿子的反应感到吃惊，晚上叫他吃饭，也没能叫开房门。夫妻俩陷进深深的思考。　　 房间内的孙儿正躺在床上，看着华灯吊顶的房顶，脑子里全是奶奶的身影。他从小是由奶奶一手带大的，奶奶的疼爱是连母亲都比不了的。他想起自己上小学的时候，家里没有闹钟，奶奶为了不让孙子迟到，睡觉总是睡一个点就起床看看挂在墙上的挂钟，起个两三次，看时间差不多了，自己就不睡了。坐在房间里两眼等着摆动的钟表，想让孙儿多睡一会，又不能迟到，所以时间掐的很准。每一次都是提前十分钟，那时候的奶奶就是他的闹钟。每一次放学，奶奶都在家门口站着等自己回来。每一次上学，奶奶总是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直到看不到自己的身影，她才肯离去。每一次做饭，奶奶总是把很好的荆门看羊羔疯较好的医院留给自己，每一次洗衣服，奶奶都是给自己洗得很干净。如今自己成绩优异，名列前茅，是奶奶的爱在给自己加油，给自己力量。他一直有一个心愿，考上一所好大学，带奶奶去大城市看看。他不理解爸妈的做法，身无分文的少年，此刻，才感觉到自己的渺小，自己的力不从心。 共 8886 字 2 页 首页12下一页尾页 转到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