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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家乡的梨园(散文)

来源: 免费小说网 时间:2019-12-23 16:12:27

我觉得家乡犹如母亲的孩子,在他人眼里可能一无是处,但是他确实是母亲世上的很爱。家乡的一草一木,犹如孩子的一颦一笑,母亲会永记在心中。

我不时会想起家乡的那片梨树园,对于那片梨树园的记忆,从爷爷开始。

我家与爷爷住在同一个院。爷爷天天背着背筐、拿着长杆烟袋出门。春天看见爷爷,问爷爷干嘛去?爷爷说去梨树园,夏天到秋天几乎看不到爷爷。初冬看见爷爷,问爷爷干嘛去?爷爷还说去梨树园。长大了才知道,夏天到秋天几乎看不到爷爷,是因为爷爷需要住在梨树园子,日日夜夜守护着那片梨园。

爷爷是中等身材、清瘦、干净、利落的老头,古铜色的脸庞透着对生活的执着与坚持。好像觉得爷爷一年到头都是一身黑色的衣服,只是随着季节不断变换着衣服的厚度。偶尔看到爷爷穿一身马卦,那肯定是爷爷又参加重要场合。

爷爷出门就背着他的背筐,回家时,背筐或多或少都不空着,有时会是几根干枯的树枝,有时会是几个粪蛋。从我记事起,好像爷爷就守护着梨树园,在梨树园的时间比在家里的时间还多。

很早对那片梨树的记忆,是从爷爷不时背回的梨树枝开始。春天爷爷背回的梨树枝上有鲜嫩、油亮如绸缎的绿叶,绿叶中还隐藏着几朵白色的梨花。我看到那可爱的梨花,觉得干死了可惜。我在爷爷的屋门旁,挖了两个小坑,将梨树枝种上,并且浇上水,期待着那梨枝能成长梨树,梨花能继续盛开。栽种完工,我又跑出去玩了。不一会大我几岁的堂哥跑来叫我说:快回家看看吧,你的梨树长出新枝来了!我信以为真,急急跑回家,原来是他们在我的树坑里插上新枝,我非常失落,引来他们的一阵坏笑,一个哥哥坏笑的样子现在想起来就如发生在昨天。

对于吃梨,定格在我八岁的那一年的初冬。上一年级的我生病了,我不知道是什么病,只记得,自己躺不下,自己也起不来,只有娘搬着我的脑袋才能起来或是躺下。吃了几天药后,村里的赤脚医生说,上医院吧。爸爸相应*号召,根治海河去了没有在家。娘用独轮车,一边放一块土坯,一边放着我,娘推着独轮车走在了去公社医院的路上,一路上,村里的医生还不时替娘推着我,娘还是出了一身的汗。不知道娘走的多长时间,也没有记清医生说是什么病,只记得医生说:“这孩子晚来两天你家就不用要了”。当时还想:我家不要,谁家要啊?也忘记在医院住了几天。回家后的很长时间我还是不能上学。爷爷共有五个儿子,二十个孙子孙女,所以孙辈没有感受到爷爷太多的疼爱,没有记得爷爷抱过谁背过谁。可是我却例外,爷爷尽管也没有背过、抱过我,但是爷爷特别关注过我。

那一年爷爷时常在哥弟不在家的时候,给我拿来一个梨或是一块糖,问几句我的病情。感觉那个梨皮薄、咬一口,梨汁就顺着嘴角流出来,非常甜,直到现在我没有吃过那么甜的梨。老师还家来看我,说我再耽误就不能升二年级了。我见了老师不敢说话,娘说我在家也看书,那是真的,因为我自己待腻歪了,就看自己的书本(因为没有其他玩的)。在全家人的呵护之下,我又能上学了,参加了年终的升级考试,我也没有留级。

从我八岁那年开始对爷爷的梨树园就有了向往,但是还没有进去过。真正近距离接触是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初中学校与爷爷守护那片梨树园相邻。

在粉装初裁、梨花带雨时,我们时常拿着书本,来到梨树下,赏一赏梨花的舞姿,数一数梨花的花蕊,瞧一瞧勤劳的蜜蜂,嗅一嗅梨花的芬芳。我们时而徜徉在梨花丛中,学着老秀才倒背着手踱着步子满嘴的“之乎者也”地背诵着古文;时而满嘴的ABCD朗读着英语。更多的时候是时而依偎在梨树下,憧憬着我们美好的未来;时而嬉戏打闹惊扰满树梨花纷飞如雨落。

梨花开了,梨花谢了,小小梨疙瘩就粉墨登场啦。我们就再也不得随意出入梨园,爷爷就日夜守护这片梨树园。家家户户就可以分到爷爷因疏果剪下来的梨疙瘩,梨疙瘩生吃非常酸涩,娘就给我们蒸熟了吃,蒸熟的梨疙瘩没有了涩,面嘟嘟的,那也是我们物质生活极度匮乏时代的开心果。

七月十四这一天我们这儿的习俗是吃饱子。娘蒸熟饱子后,会让我给爷爷送去,我可以又一次走进梨树园,行走在黄橙橙的梨树下。

梨树园的外围有一圈排水沟,沟楞上种植刺槐组成的梨树园的围墙。爷爷把梨树园清扫的非常干净,没有杂草与野菜,只有片片树叶在地上飞舞,好像是在感谢爷爷的辛勤培育。

梨树的主干都不高,大枝上长小枝,枝枝桠桠伸向四周,犹如一把把巨型的绿伞。浓密的树叶在伸展开去的枝条上微微的摆动,怎么也藏不住那累累的沉重的鸭梨。那淡黄的鸭梨犹如满天繁星,冲我眨巴着眼睛。我的眼睛离不开梨,这儿一个大的,那儿那个更大,这个还大……满目应接不暇。头顶上时而传来“叽叽喳喳”的鸟鸣,打破那幽深树园的静谧,也好像在为爷爷庆祝丰收。

爷爷居住的小屋子在梨园的西北部。我喊一声爷爷,爷爷会从梨树下来到小屋门口微笑着看着我走近他。爷爷的脸与梨树干一样的颜色、一样的坚毅。爷爷在小屋旁种植了葡萄与葫芦,一串串紫色的葡萄、一个个别样的葫芦守护在爷爷的小屋旁。很想守着爷爷多呆一会,很想亲手摘下几只大鸭梨,可是爷爷不允许,因为那是生产队的!

在收获的季节,我们村每家每户都可以分到梨。我不知道我家分到多少,但娘会分给我们一人一个。余下的八月十五过节送给亲戚。

霜降过后,厚重的梨叶慢慢变红,染边梨园。爷爷等到梨叶慢慢飘落,化泥护根时,才又搬回家。

那一片梨树,

承载了我们几辈的供养。

古铜色的脸庞,

古铜色的脊背,

古铜色的胸膛,

那是父辈的颜色。

绿油油的庄稼,

红褐色的土地,

古铜色的父辈,

淳朴无华的乡情,

那是家乡的记忆。

那片梨园已经老了,也因为包产到户,那片梨园已经早已不复存在。每一次路过那片旧址,我会情不自禁地抬头望一眼,那曾经的梨园。

在我的记忆深处,那里仍然盛开着一片洁白的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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