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周游黄山之清园拾零（散文）

下午3点大巴在潜口停车场驻足，走过一段广场，迎面就是居高临下的潜口民宅。

民宅极宽阔的门堂雕梁并未画栋，传递喜庆的大红灯笼高高悬挂着，给人喜庆之感。

跨进门来才知道此地叫作“清园”。穿过一小块空地，再向西走不远便是一圈宅屋。右侧*一家是“诚仁堂”，里面陈列的竹雕令人叹服。我伫立在一尊竹根雕塑的布袋和尚跟前细细观看，只见他赤足长衫，左手拇指与食指捏一铜钱，右手拎着不甚饱满的布袋，笑得合不拢嘴，憨态可掬。

有一尊竹根的老者雕像，应当是什么罗汉。他科头跣足、鸠形鹄面。老寿星似的秃顶累积着偌大的疙瘩，倒竖的浓眉侧目垂视，厚嘴唇紧闭着。他赤臂露体静坐在镂空的顽石之上，左手捧一筒状法器，右手把于微翘的左脚脛上，右脚搁在石座的底盘旁边，凝神参悟着，那神态栩栩如生。

除了竹根圆雕外，这里还有留黄的竹片浮雕。有爿题名作“河池清趣”，残破的荷叶，盛开的菡萏，柔嫩的莲蓬，水中微露着刚刚探头的小草，那零落的尖尖角上驻足的蜻蜓，真可谓妙趣天成也。

有一片图文并茂的雕刻别有一番韵味。在一个万籁俱寂的夜晚，一女秀发髽髻，宽舒的衣袖微露着玉腕，素洁的襦裙臾曳及地，帷幔之下，淑女手捧古卷深闺倦读，那姣好的外像，高雅的气质，足显其秀外慧中的灵性，那一桌、一椅、一瓶插花，暗香疏影致人窒息。“拘于物体”，“取之象外”，这不仅仅是琵琶女那种孤寂无奈，当是易安居士的婉约一脉。扼腕叹息，我的不禁溢出了与当年江州司马完全不一样的泪水……

转身到了对面的畊礼堂，据说距今有140多年历史，这是一幢官宦住宅，堂前摆放一张八仙桌和若干太师椅。畊礼堂西侧是挂着“送文化下基层文艺汇演”横幅的古戏台，再往西是“洪宅”，这里有一幅楹联：“继祖宗一脉真传克勤克俭”，“教子孙两行正路惟读惟耕”，其意耐人寻味。

穿过广场进入古戏台对门的“谷懿堂”，这里原是歙县一潘姓商人住宅，除了一些砖雕拓片外还陈列着大大小小砖雕实物，一律没有名字，我就自顾自地来了个按图冠名，什么“仙女散花”、“渔樵归晚”、“花阴鹧鸪”、“牡丹锦鸡”等等。有幅浅浮雕与镂空雕交相呼应的灰砖引起了我的注目。淡淡的千山万壑中，当空裹挟着一轮隐明隐灭的圆月，近前一株盘根错节的苍松矗立于嶙峋巉岩之间，松顶镂空处是朵朵浮云；右下方的深浮雕是屋宇的一角，廊檐下是镂空的阑干；屋角浅浅的石阶平台上，一高髻少妇侍立于松荫之下纤手捧箫款款吹奏着。此时无声？有声？我想，伊人不会是在“悔教夫婿觅封侯”，思夫远征多半是唐人的题材，这里是近现代的徽州，她当是琵琶女的“商人重利轻别离”那番心曲。旧社会的女性不幸，闺怨愁深“老去凭谁说”？

谷懿堂有一幅插屏乌黑油亮，虽属浅浮雕之列，但层次分明，我近前细细端量着，高远处是陡峰巉岩、壁立千仞，过了中间虚空之地，稍近处是风姿各异的秀石，其间两株枝繁叶茂的遒美古木拔地而起，右侧绿荫之下有一磐石，开阔平坦，犹如斧凿刀劈，其上有两位神清骨秀的耄耋老者盘坐着腿对弈着棋子。石下那两株树旁有涧流迭出，一童子左手扶树右手提桶单膝跪地探身汲水，小潭里有半桶清泉，桶外一圈圈的水漩着。再看两树之间，一炉，一壶，一童子执扇躬身炊着茶，笑容可掬，似可呼之欲出。插屏左下侧是简约不繁的磊磊巨石，石间苔草轻点，石后半隐乔木一片，蓊蓊郁郁，它与图面主体拉开了距离，显现出整个插屏远近相和、虚实相生，象外之象，妙不可言！

谷懿堂的西侧就是万盛记，篆文门额“翰墨生辉”，是南昌一个叫作帅鼎的人手书，颇有些金石味道，前厅的楹联是：“几百年人家无非积善”“*一等好事只是读书”。寥寥几语，阐发了为人之道理。个中滋味，令人深深地体味。

这里还有许多木雕、屏门隔扇，几何图案工整多变，花卉草木神龙活现。这里的陈设不见得有多古老，但把四处的旧屋拆旧还旧，有序组合起来供游人观赏，让历史得以再现和传续，不失为保护文物的一种好办法。